Rydeen

虐文预警。

纯属造谣，不喜误入。

平野黑猫杂志的灵感。

（一）

我身后正有个神秘的黑影

在移动，而且一把揪住了我的发， 

往后拉，还有一声吆喝（我只是在挣扎）：

“这回是谁逮住了你？猜！”“死，”我答话。

听哪，那银铃似的回音：“不是死，是爱！”

——《葡萄牙人的十四行诗》

 

一天工作结束后，永濑廉从经纪人那里收到一个信封。他随手接过来。没打开，只捏了捏，硬质卡片的轮廓在封面上留下一道折痕。他抬眼看了经纪人一眼，点下头就往外头走——出租车已经在等了。经纪人跟到外面，注视着永濑瘦长的一条背影，看他坐上后座——车窗摇上去，侧脸也消失在玻璃后——嘴皮子动了动，终归也没有说什么。

上车先让司机改地点。酒店名到嘴边却想不起来了，就这么大剌剌打开信封，一字一句报给司机。对方的表情倒也没什么变化，调转了车头就继续开。永濑廉感慨了下东京的司机果然敬业，还好不是在关西，随即在后座放松下来。

一时睡不着，就从风衣口袋掏出手机来玩。屏幕亮了亮，经纪人的消息刚好过来，是明天的行程：早上5点的晨间节目，几个杂志的取材，下午则是单人节目的收录，晚上还要练舞。虽然心里叫苦，还是乖乖地打字回复：

【收到，xx桑也辛苦了……】

这一行明面上的礼貌总是要做。然而发送键还没按下对面又发来一条：

【廉君今晚早点休息。】

没由来的一阵恼，把打好的字一个个删去，换上一个微笑的黑猫表情。

表情包是从亲友西畑大吾那里收来的，对方似乎相当中意，说这只黑猫和廉很像，又黑又傻，永濑廉立刻反驳说你说谁傻呢，却没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接受了“黑”的事实。嘴上不满，当下却默默把图存了，还到处给人发。成员群里有人发消息没人回，他就发一个黑猫表示已阅。昨天两人的对话也是以这个表情包结束的。

啊……昨天的对话……好像约了今天见面来着？永濑点开和西畑的对话框，小声说了句“糟糕”。司机透过镜子看了他一眼，他点头示意自己没事，却无意识地揉起了脑袋上的一头黄毛。昨晚西畑约他喝酒，他看没有行程一口答应了，说工作结束后找他，现下倒是全忘了。对方已经发了两条消息过来询问，最新一条是5分钟前，居酒屋的定位。

怎么办？

和西畑有约在先，自己也确实很想和亲友好好喝一次酒，而且另一边……他在line上翻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那个人的对话框。甚至连消息都没有发过来不是么？上一次聊天是两个月前，对方让他去的时候带一盒ta///o，他说好。

什么呀，永濑廉在心里苦笑。

自己出的二选一，错误选项已经加粗标红，却还是次次选错。

车子进了隧道，车里一下暗起来，只剩手机屏幕发出幽幽的白光。他又点开西畑的对话框，昨晚发的黑猫表情包在屏幕上傻笑。不想糊弄你啊，大吾。永濑心里想道，唯一不想糊弄的人就是你啊。

对方应该是在边玩手机边等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已读了消息，又迅速发过来两条：

【工作结束了吗？】

【大概什么时候到？】

永濑直接摁下了锁屏键。

 

这条隧道尤其的长，永濑廉透过车窗看着隧道里微弱的灯，莫名想起那次新干线。西畑和平野是邻座，自己却一定要挤进两人中间。三个人挤成一团，也不记得谁贴着谁。大吾一贯对他有求必应，平野面上却已经不爽，嘴上淡淡说着“永濑可真是烦人，让让，你太瘦硌着我了”，倒也听不出是不是真的动了怒。想来那时就已经被讨厌了吧，可那时的自己却真是什么都听不出来，听到那些欺负自己的话语只觉得甜蜜，甚至自己拿到节目上做梗，“是啊是啊，我那时候长得像蝌蚪一样。”

察觉时已经太晚，平野每次在床上皱着眉头说“硌着难受”“不想抱你”“不喜欢你这种类型”，他都好像被一盆凉水泼在了脸上。然而这类言语攻击并没有被他们关系的变化限制在床上——只是这样永濑还可以欺骗自己把它们当情趣——台面上的话语依旧刻薄，配合着对方愈发精湛的天然演技，让人看不出真假。他也曾一度痛苦地寻找原因，是不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讨厌的事？半夜小心翼翼地电话打过去。想着能理智说开最好，吵架也没关系，总之这次他一定要一个答案。得到的却是对方切断电话的忙音，以及后来节目上的公开处刑。隔了这么久才道歉，怕也是那人算计好的——前一天没让他s////h/e在里面。

不是没有试过逃离。每次喝酒西畑都劝他放下，永濑总是嗯嗯答应着。后来也真交过一个女朋友，热情的关西女孩，听他说话时眼睛总是亮亮的。会装傻，会在自己装傻的时候吐槽他，两个人假期宅在家里聊上一天也不腻。永濑第一次知道原来世界上有健康的亲密关系——不用小心猜忌对方的心情，不会因为对方贬低自己的话语尴尬到说不出话最后只能傻笑。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摆脱这段关系时，平野却像死神一般出现在自己身后，一把揪住了他。

搬去和女友同居的前一晚，下着大雨，永濑没睡好。半夜有人来敲他的门，永濑隔着门看见平野，感觉心脏在胸口猛地停了一拍。他浑身都是湿的，像一只淋了雨的小狗，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手在门把手上不过停了三秒，永濑就认命地打开门，任凭他把外面的风暴带进来，然后把自己卷进去。

被摔到床上时永濑突然想起什么，挣扎着去拿床头的手机，把备忘录里早就编辑好的短信发出去，随即闭上眼睛，顺从地躺倒下去。平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沉默地压下去。抱着的时候轻飘飘地冒出一句：“啧，太瘦了”。永濑廉突然觉得心情无比平和，不是他天生犯贱，只是这感觉太过熟悉，好像回家。十年，永濑觉得自己像是平野捏出的泥人，身上箍着密密麻麻的指纹——全是他的话语。

 

车外的光线时明时暗，想是隧道要结束了。永濑皱着眉，双手捧着手机一下一下敲着额头，敲了将近一分钟后，终于下定决心，打开手机地图开始搜索那家居酒屋。

搜索结果跳出来时吓了一跳，离要去的酒店特别近。永濑在心里暗骂自己这位亲友可真是会找地方，一边深吸一口气，第二次麻烦司机改目的地。

“果然还是想先吃个饭。”永濑廉尴尬地给自己找补。

司机点点头表示理解。两个地方离得不远，想来也不会给司机添麻烦，永濑廉想。

快到时却遇上塞车，等了20分钟只开出十几米，永濑想了想，和司机商量自己就在这里下车，反正走过去也不远，还顺便开了句玩笑：“今天不巧，哪个目的地都没到。”

司机倒是一脸歉意，好像没把客人送到是他的错，永濑叹了口气，想着东京人果然还是没关西人有意思。

下了车打开导航，显示直走500米就到，于是永濑关了手机，悠闲地散起步来。这一片本就是繁华的商业区，夜晚更是热闹，到处是打扮入时的小情侣，男孩子留着金发，女孩子穿着阔腿裤，他金发+阔腿裤的打扮倒是完美融入人群。出道后出门购物都少了，更别提一个人在商业区闲逛，永濑一时很羡慕这些孩子，却也说不清是羡慕他们的年轻还是羡慕他们拥有对方。十几岁时，他也曾和谁一起走过这样的街道，然而十年来，他却从未有一次觉得他们拥有对方。

走完这段购物区就到居酒屋街了。永濑廉远远看过去，红彤彤一片烟火气。西畑就在其中的一家等着自己吧，永濑廉这么想着，胸口是暖的，脚下也雀跃起来。

等红灯的时候，永濑掏出手机，才想起还没给西畑回消息，于是打开相机准备拍张照发过去。

信号灯在他忙着给照片对焦的时候转绿了，刚才还堵得不行的车流突然间苏醒过来，他匆忙拍了一张就要过马路，恍惚间仿佛看到一辆黑色的大奔从他眼前开过去，永濑下意识向车子的方向转过去，只捕捉到一个黑色的影子消失在车流中。

他站在岔路口，原地愣了半分钟，才想起低头查看刚刚的照片，果不其然拍到了一个戴着墨镜的熟悉侧脸，又想起刚刚看的导航，酒店还真是那个方向……

西畑的消息突然过来了：

【我好像看到你了，廉，你是不是在路口？】

永濑廉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般，开始一字一句输入回复：

【没有，不是我。】

【对不起，今天不太舒服，就不过来了。】

【下次请你。】

然后转向右边的信号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