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ydeen

郑允浩面无表情地坐在国内最大的音乐节舞台上打鼓。熟悉的粉丝可能会立刻发现他不太开心，或者说，是太不开心。准确的说，从那天和金在中两个人庆祝完这个好消息的第二天到接下来的某一刻，他一直都处在某种愤怒中。
金在中，他的主唱，正站在他抬眼就可以看到@的地方，用音乐向台下所有的男孩女孩施展魔法。现在正是表演的高潮，金在中唱着一首叫作《Good Luck》的歌，他曾经告诉郑允浩这是一首表达对虚伪世界讽刺的歌曲。听到他用略带夸张的唱腔唱着“你的甜言蜜语，我已经听腻了”，看着他时不时地和身旁的吉他贝斯亲密互动，郑允浩手上的节奏敲地更狠了。
他也许才是爱和所有人说甜言蜜语的那一个，郑允浩想。
比如那天明明是金在中主动要对他唱那首歌。
比如那天之后的早上，郑允浩在宿醉的头痛之间醒过来，听到金在中和房东阿姨撒着娇说“我朋友应该过段时间就不用和我挤了，阿姨你再行行好嘛。”
再比如说完那句话之后的金在中进门看到他时露出的有些害羞的表情，然后继续像往常一样和他撒娇。
我都听到了哦。郑允浩想。
于是那之后的郑允浩一直等着另一个靴子掉下来。但金在中仍旧是往常的模样。郑允浩想，你为什么不说出来呢？他在乐队满满当当的排练表里找到了答案：他们面前是一次绝佳的演出机会，当然不能因为私人的感情问题影响工作，毁了金在中的梦想。至于自己为什么不主动提出这个问题，郑允浩则拒绝去思考。那个答案让他的情绪和海水一样苦涩。
好在整个乐队几乎是在排练室度过了那一周，郑允浩庆幸地想，自己不用在这个时刻和金在中尴尬地躺在一张床上。他思考了一下自己今后和金在中躺在一张床上的可能性，又立刻被苦涩的情绪包围了。
金在中是乐队里第一个发现他情绪不对的。郑允浩还记得，他柔声问自己是否因为喝太多而头痛时，自己摇了摇头。然后金在中像往常一样伸过手去握他，他却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他记得金在中执意伸到自己面前的手，还有他眼中受伤的神色，还有自己因此产生的心痛，却始终没有握住那只手。
然后他们就开始了高强度的排练。郑允浩心里一团乱麻，难得的手上犯了错误，金在中耳朵尖，听到后立刻停下来高声质问他。金在中一贯是严于律己宽于待人，从没在训练时高声说过其他人的不是。其他成员跟着打哈哈，郑允浩紧紧抿着嘴巴不说话。金在中像完全无法忍受他似的，提高音调告诉他“你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别他妈在这儿逞强！”郑允浩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味摇头。
休息一阵后两个人都调整了状态，金在中又来关心他，很诚恳地告诉他如果不舒服就赶紧回去休息，郑允浩强忍着头痛，硬是不答应。好在之后的排练十分顺利，金在中再也没来主动找他说过话。
之后几天的金在中，仿佛又变回了初见时那个高高在上的乐队主唱，眼神里满是疏离和冷淡。郑允浩觉得期间的这一切恍若是一场梦，也许一直都是自己错了，初见时的金在中才是真正的他吧。
他抬头看着舞台上金在中的背影，他的腰那么细，似乎自己两只手就可以掐住。如果自己此刻伸出手去呢？去毁了他的舞台？会怎么样？郑允浩不知道，他只知道身前这个人却是自己永远都抓不住的。
他似乎走神太久了，还好此刻是别人的solo，他只用默默坐在后面就好。默默坐在后面，自己不是一直都在这么做吗？他想。从一开始这就不是他的乐队，他不过是一个中途加入者。他不了解金在中的梦，金在中也不介意他郑允浩的梦。自己只是需要一份工作，而金在中只是需要一个鼓手坐在后方。
今天之后还会需要吗？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出来，想起无数个乐队里开除成员的八卦故事。金在中刚好从后台休息回来，看到他一张似笑非笑的脸，皱了皱眉，接着举起手上的啤酒冰了冰他的脸。
好凉。他下意识伸出手去摸自己被冰过的脸，金在中已经走到前方的话筒架站定准备安可了。
“没事吧？”solo完的吉他手给了他一句关切的问候，他摇摇头。准备好表演最后一首《Good Morning Night》，那是他们惯例的安可曲。
金在中的声音从他上方的音响传来。“我们今天安可不表演《Good Morning Night》。”底下突然传来观众的骚动，郑允浩也惊讶地看着他。
“我们今天安可不表演《Good Morning Night》。”金在中又认真地说了一遍。
“我也很想表演，但是我今天有一首很重要的歌要唱。”金在中的声音带着一点委屈，“我也很想安可两首歌，但是会影响之后的表演。今天唱的这首歌真的很重要！我想大家能理解我的吧？我保证下次会补偿你们哟！”
金在中和粉丝的关系一直很亲密，他又用上了撒娇的口吻，很快台下都是一片“好”的回应。
“这首歌比GMN短一点哦，所以我们可以先聊会儿天。唱了这么久好累哦。”台下传来一片笑声。他走到舞台边缘坐了下来，拿着话筒，两条腿在空中晃悠。
“大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他举起话筒对着台下的观众，基本没有什么人回答。
郑允浩突然感到一阵心惊，呼吸也变乱了。
“今天啊，是我们允浩加入乐队一周年的日子哦。”金在中有些甜腻的声音在舞台上方响起，郑允浩再也无暇顾及台下的观众是什么反应，因为不知何时金在中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的主唱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他用眼神表示询问。金在中背朝观众，只看着他，对着话筒说：“看起来我们允浩有点傻乎乎地呢，完全不记得自己加入乐队的日子了。我作为乐队主唱有点伤心唉。”
郑允浩还没有想到如何回应，金在中已经回到主唱位置准备表演了。
“下面这首歌，不是我写的。但我很想唱给我们的鼓手允浩。我们相识一年了，很感谢有他的存在。很多时候，我不知道如何描述自己对他的心情。下面这首歌，叫作sheepdog，送给他。”
然后郑允浩听到的就是sheepdog狂风骤雨般的那个版本。
唱到Don’t let them closer to this secret, that I may love you的时候，金在中将整个身体侧过来对着他。
歌曲的结局被金在中做了改编，他带着观众，把 “that I may love you”反反复复地唱了好多遍，唱到郑允浩觉得自己的胸口里塞了一大团棉花，软成一片，再也说不出话来。
结束时，金在中特意走到他面前，拿着话筒大喊了一句“允浩啊一周年快乐！”。下台后，他就被郑允浩按到墙上狠狠吻了上去。
“这是告别的纪念吗？”郑允浩有些意乱情迷地问他。
金在中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气喘吁吁地回答他，“我以为这是开始。”
“我都听到了。你和房东说的，你不要我了。”郑允浩仿佛离了这个吻就活不了似的，贴着他的嘴唇说出了这些话语，却好似全然不在意。
金在中努力从他怀里挣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东西塞进郑允浩手里。
郑允浩看都不看，把东西放进自己的口袋。
“你不看看吗？”
“是什么？你告诉我。”
金在中低头笑了，“你的钥匙。我把隔壁的隔间也租下了，这样空间大一点。”
郑允浩愣了愣，下一秒又吻了上去。